“南蛮有丘壑,多生狐妖,其性狷狭,常媚过路者。犯者轻则头晕腹泻,数日不止;重者癫痫症,彻夜呓语。先生此行应当谨慎。”随行官员给苏轼剥了一枚荔枝。
“我自己来。”苏轼摆摆手,从编织竹篮中掰了一枚荔枝,心想:“还不是不让我出城的意思。哎,也罢也罢。在家吃荔枝也是挺好的。”
苏轼此时已经59岁,因新党执政被贬至惠州,活动受监视限制,没有上级和随行官员陪同,不能出城。
随行官员见年老的苏轼鬓角如霜,想起家中老父,便动了恻隐之心,道:“尔闻罗浮山,洞天福地,邪魅不侵,可行。”
苏轼大喜,给随行官员剥一枚荔枝。
官员正准备接过荔枝,道:“不过……”
苏轼把荔枝收了回来,打断官员的话:“为何不过?”
随行官员被苏轼的小孩子气逗乐,从肘后袖间取出一小瓶葫芦形状药油,笑言:“先生不必多心,不过山中多瘴疠,临行之前,抹上这个百草油,尤有奇效。”
“好,好,好。”苏轼脸红地接过这小瓶药油。
于是,苏轼罗浮山之游成行。
苏轼携幼子苏过早早便来到罗浮山,观长寿观,览冲虚观,饮卓锡泉,题丹灶字,不亦乐乎。临近傍晚,方才想起回路已远,于是入住宝积寺中阁。
深山老寺,粗茶淡饭,席间欢声笑语,多言民间奇趣志怪之事。
苏轼正好想起随行官员“罗浮山邪魅不侵”这么一说,于是问起缘由。
还没等随行官员解答,坐在门槛上的伙夫就说:“这罗浮山住着神仙,狐妖不敢作乱,葛洪仙医当年留下这神仙药油,爬山涉水前抹一下,邪魅不侵,那些小妖小仙,都不敢靠近分毫。”
说话间门口刮过一阵阴风,伙夫打了个哆嗦,挪回了寺内,口中喃喃:“各路仙魔,小人胡诌,如有冒犯,莫怪莫怪。”
“是这个么?”苏轼笑着从怀里掏出一瓶葫芦形状药油。
“是的。”伙夫往烧得正旺的灶里添了根柴火。
“此药贵否?”苏轼一听是神仙药,心想不得了,这应该算受贿了吧。
“岭南多山,蚊虫肆虐,疫病盛行,仙医葛洪隐居此地期间行医采药,多施药水,这罗浮山百草油便是其中之一,山下几乎家家必备。”随行官员解释道。
苏轼哈哈大笑,拍了一下随行官员的肩膀,笑道:“所以根本就没有狐妖一说,你只是不想我出城而已。”
随行官员被看穿,也不恼怒,辩曰:“也不全对,罗浮山确实邪魅不侵,之前所说的头晕腹泻,(即发热)症呓语等皆是罗浮山百草油能解之症,除此之外,祛风解毒,消肿止痛之效果也可啧啧称赞,又因岭南百姓家中常备罗浮山百草油,因此邪魅不侵。”
“恩,恩好……好……好……”苏轼呓语道,因为年纪颇大,加上一天的游玩,已经累到倒头就睡了。
随行官员见苏轼已睡,抱起苏轼,才发现此时的苏轼瘦骨嶙峋,蹑手蹑脚将苏轼放在床上,盖好被子,在房内边角落处撒上罗浮山百草油以免蚊虫扰其清梦后便蹑步离去。
月朗星稀,虫豸微鸣,燃尽的柴火轻飘出最后一缕青烟,夹带着罗浮山百草油淡淡的青草香味,绕过屋梁,直上云天,陪伴着苏大诗人一夜好眠。
如果真的有狐仙,应该也是出现在苏轼梦中,能让他施展抱负,平步青云的那种吧。